大雀山(4)
州牧府.傍晚
府衙宏伟开阔,门口却极为冷清,只有一银发褐颜的老叟垂手而立。
那老叟也不动,一直待黄子韬的马儿走近,方才欠身行礼,“老叟夏保童见过大人!”
“老人家客气了!”
“做为雀州府衙的守门人,老叟预祝大人成为这府邸最长久的主人。”
“承蒙老人家吉言,只是这府上的其它人为何不出来迎接本官?”
“老叟是大人唯一的仆人!”
“我怎么听得这里面好生热闹的样子。”
“都是些流民乞丐,府宅荒芜,流氓乞丐甚多,老叟也赶不走,只得任他们糟蹋了官家的院子”夏保童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他们衣衫破烂,行为不堪,怕他们冲出来惊扰了大人,只好将这大门锁了。大人可派些官兵将他们清了去”
“将这门打开!”
“是”
夏保童自那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将那府宅大门开了去,黄子韬下马走进。
这哪还是官家的地界?偌大的府堂衙门霉气扑鼻,那门旁矮凳桌桌脚,甚至连那官座上都横七竖八的躺着人,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也没个样子,眯缝着眼瞧他,另有个光着膀子的胖子发出如雷鸣般的鼾声。
“他们在这儿多久了?”
“李大人失踪后不足七天,这府上的家丁都散了,东西也被劫被盗的,慢慢的就集聚了这么些无家可归的人。”
黄子韬没作声,继续往里走去,这州牧府极大,除却前面公务的地方,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后面四宅三院皆是生活起居的地方,每个宅子都配有单独的院子,想来建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的,只是而今荒草丛生不说。那各宅各院,甚至那宅院后的几亩田产也被这涌进来的人各自为据。
“这都是些什么人?”
“乞丐、跑江湖卖艺的、躲灾的、甚至路途落脚休息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既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黄子韬看向夏保童,“你就挑些个能用的,留在这里差使吧”
“是!”
“你可推测过李大人行踪?”
“大人莫惦记”夏保童面不改色,“许是情杀,许是和小百合私奔了,这在雀州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大人做大人的官即可,前任的事情莫惦记。”
“小百合何人?”
“风雨楼的花旦,也是李大人的相好。他和李大人消失的当晚,小百合家的大火烧了一个时辰。”
“她可有什么亲人?”
“有一个儿子,人称阿瑟。”
少年阿瑟
黄子韬凭着记忆把吃烧饼的少年勾勒出来时已经深夜,婢女青羽进来将二十页有余的卷宗一一铺陈在黄子韬面前的书桌上,包括阿瑟的生辰和画像。
“本名陈飞宇,身边人称之为阿瑟,六岁进入风雨楼铜人阵集训,十二岁即从铜人阵三百名少年中杀出,是那批集训的少年中唯一存活者。十三岁被送入风雨楼最残忍的狼人窟,十六岁出,是那批里的第一名。”青羽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将陈飞宇在雀州的前生今世抹了个八九分的清楚,并告诉黄子韬他确实是风雨楼花旦小百合的孩子。
“他用什么兵器?”
“右手擅刀,左手擅剑,轻功更是大部分武者望尘莫及的程度。”
“与你二人相比呢?”
青羽沉声:“我与魏大人加起来恐怕也不足对方一成。”
“单单一个风雨楼的杀手你们就望尘莫及!”黄子韬突然啪案站了起来,他开始拼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以往在京城一样,他在房间里的时候坚决不肯穿着鞋袜,就那样赤着脚来回的在地板上踱步,那原本平和冷静地面孔除却焦虑就是愤怒,“这样的地方,母亲却只肯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年纪轻轻的杀手就高出你们十倍百倍,这风雨楼有多少这样的杀手,我有多少兵力足以对抗雀州的势力,他燕门才是雀州的州牧府,他张若昀才是雀州的王!。”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黄子韬突然瘫倒坐在地上,青羽虽是跟了他十年的丫鬟,却更是母亲的眼线,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装都懒得装了。
“母亲就是恨我,就是想让我死在这里。”
“公子死在这里是小,千雪郡主远嫁异国才是大。”青羽说话的口气并不像个婢女倒是像他的教母,虽然青羽只比他大了一岁。
“换成是你,你能怎么办?”黄子韬问她:“你能一月之内灭了雀州寡头,除掉雀州的瘟疫吗?”
“青羽不行,但青羽信公子必行。”青羽的表情,与她惯常穿的红色衣裳一样,艳丽却凌冽。
“罢了,你和母亲一样,不过就是想以我的尸体换取陛下对母亲的信任。”
“青羽是公子的人。”
“青羽更是我母亲的人。”
这时候的黄子韬似乎冷静了很多,他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他对青羽说找个人去和王大人聊聊吧。
这时候有士兵来报说押回牢里的刺客林茂定死了,尸体被悬挂于州牧府大门,头被割了去,不见了踪影。
黄子韬哭笑不得,他才到此一天,挑衅和侮辱竟被此地表达的如此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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